第八章
“对，想必您已经知道了，就是威玛企业最元老的科学家之一，格兰特先生。而我，有幸成为格兰特博士的学生。”
“在他接任以前，一直都是由我来负责这项工作。”热尔旺终于掩饰不住情绪，忿忿地说道。
“另一个问题，第克里船长，我注意到科学船有着严格的分级制度，我想知道福特的实验室需要几级的ID卡才能进入？”
这倒是个新鲜的说法，就连马吉尼也抬起了头，看着他。
“请坐，第克里船长。”马吉尼说道，“有一些问题需要您回答。”看得出来，第克里船长有些紧张，毕竟这是军方的正式询问。他端正的坐在沙发上，双手放在膝盖上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马吉尼说道，在笔记本上记着，“也就是说，倒推过来，实验室是从晚上十点半开始断绝氧气供应的。”
等到威玛先生出去，马教授转过了身子，看着我和马吉尼，搓了搓手，说道：“好吧，我们来抓混蛋。”
“实际上，早在十年前，威玛生物企业的科学家已经开始了对洛克病毒的研究。如果您稍微回忆一下，应该还可以记得十年前首次爆发的洛克病。”
“您是说他们几位中的某一个人……”我有些不敢相信，说道。
“还有，我忘了问您，威玛先生，”马吉尼说道，“4月7日晚十点到十一点期间，您在哪里？”
“所以说，他们也有进入实验室的可能。或许福特死后进入实验室的人和破坏氧气系统的人不是同一个人。”马吉尼想了想，“不过我倒有种直觉，他们应该是同一个人。这样的话，倒是先可以暂时把威玛先生、第克里船长、欧里先生和克丽丝小姐排除在外，看，范围又缩小了。”马吉尼低头看着笔记本，“还剩下谁呢……”他自言自语着，“热尔旺先生，克丽丝小姐，哼……开始有点意思了。还有，第二、第三机组机长。”
“在你们打牌的期间，有没有人出去过？”马吉尼问道。
这会，被叫到休息室的是第克里船长。
威玛点点头，在他出门前，忽然又问道：“您认为凶手就在这飞船上吗？”
“我在威玛企业任职已经有十年了。”第克里船长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比较平静，但是眼睛中还是流露着不安。
“这很简单，少尉。”马吉尼说道，“线索越来越明显。马教授认为福特死后，有人进入过他的实验室，而能打开实验室的ID卡只掌握在少数几个人手中，我们就不必在几百名人员中查找嫌疑犯了。”
第二天早晨，这个不幸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。
马吉尼看了看马教授，马教授点了点头。
马吉尼面无表情，这个侦探似乎习惯于给人一些压力，他先是用眼睛看了第克里好一会，然后才微微笑了一下，开口问道：“第克里船长，您在威玛企业工作多久了？”
“我明白，热尔旺先生和福特先生有些误解，不过我可以保证热尔旺先生的人品，我认为这点必须解释一下。”威玛开门见山地说道，倒让马吉尼有些尴尬了。
“非常幸运的是，尽管福特被谋杀，但是凶手似乎对抗生素没有什么兴趣，总之，抗生素的DNA图谱还在电脑上，没有被破坏，热尔旺先生也证实了这点，他正在做进一步的检查。”言外之意，是希望我们不要打扰他的工作。
“是这样，至少我们可以找出谁进入了实验室，这将很有帮助。”
“这也是军方所关心的问题，毕竟抗生素的研制关系到火星上人类的安危。”马吉尼突然压低了嗓门，说道，“最新的消息，火星第二生态圈也发现了洛克病，尽管采取了非常严格的检疫措施，洛克病还是蔓延了。”
等到威玛离开后，马吉尼重新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。“好了，让我们调查一下科学船的事故吧。”
“你还要呆在这里吗？”马教授问我道。我点点头，并不觉得特别累。
“你可以查档案。”第克里船长回答道，“威玛生物企业的档案中应该很清楚，因为时间太长，我有些记不清楚了，差不多到今年年底，服役满十年。”
“这个，”马吉尼说道，“是因为十年前，格兰特先生就因为患病而去世了。”
恐怕还有你的贡献。我默默想道，这可能是热尔旺不满的根源，如果不是福特先生插一脚，很有可能，一夜成名的，就是热尔旺他自己。
“最后一个问题，热尔旺先生，4月7日晚上十点到十一点期间，您在哪里？”
“可是他们都是威玛企业的高层人物啊，难道……”
“最高级的，五级ID卡。”
忽然，我想到了一件事情，忙说道：“我想起来了，那天晚上，我和威玛先生，第克里船长，还有那个律师，都待在休息室。我们一直在打牌，直到十一点才离开。我想他们都没有做案的时间。”
“目前只有热尔旺可以胜任，如果没有异议的，我马上就让热尔旺去做这项工作。”
“我有一个问题，”马吉尼坐在小桌子边，笔记本摊在桌子上，手中的笔轻轻的敲打着笔记本，“可以确定福特先生的死亡时间是凌晨两点左右吗？”
“我太累了，年纪不饶人啊，我想我得好好睡一觉，才有精力。”说实话，他让我们吃了一惊，在这种情况下，他居然还想到要睡觉。
“我会的。”马吉尼说道，“这也是火星的损失，我尽量避免。对了，我希望福特先生的死没有对抗生素的研制带来什么后果吧？”
“之所以我记得，是因为格兰特博士在生物医学界的著名地位，他的死，在当时是一件相当震撼的大事。”马吉尼说道，“我没有说错吧？”他的眼睛看着威玛。
“如果可以的话，我希望能在场。”威玛先生的态度非常坚决。马吉尼犹豫了一下，最后还是妥协了。
马吉尼想了一会，说道：“马教授，如果您不反对的话，我想找一些人来问话。”
“只有少数几个。”第克里船长说道，“威玛先生，威玛企业的律师欧里先生，福特先生，还有福特先生的助手热尔旺，科学船行政主管克丽丝小姐，还有……我和第二、第三机组机长。”
“当时的科学主管并不是福特先生，”热尔旺插嘴道，“是格兰特先生，医学博士格兰特。”
没有多久，休息室的门开了，热尔旺走了进来，但是，威玛先生也坐着轮椅跟在后面，有些令人意外。
“具体是多长时间？”马吉尼问道。
“不，没什么。”我说道，掩饰着自己的不安。
“那为什么格兰特没有继续负责这个项目呢？”我好奇地问道。
“没有谁规定了犯罪一定要按照阶层来划分。”马吉尼冷冷地说道。
“马吉尼警官，发生了这样可怕的事情，为福特的死，我感到很难过，现在威玛企业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，我不知道他的死是否会影响到抗生素的工作，是否会拖延我们在火星上举行的新闻发布会？”
“很好。”马吉尼似乎找到了目标，满意地微笑着，在笔记本上写着。
“范围又缩小了，看来并不是很难解决。”马吉尼喃喃说道，面露欣慰。
“您要到哪里去？”马吉尼惊谔地看着马教授。
第克里船长有些愕然地站了起来，走出了休息室，同样，我也有些不太明白。
我想起了这两天热尔旺的表现，很显然他并没有掩饰他的这种情绪，看来他们之间发生过某些事情。
“为什么这么肯定？”马吉尼感兴趣地问道。
我点点头。
“您认为他的疑点比较大一些吗？”我好奇地问道。
我这才明白马吉尼为什么要这样询问。
“什么样的看法？”马吉尼不冷不热的问道，没有看热尔旺，而是在看自己的笔记本。
“杜兰上尉刚刚和科学船上的员工谈过，得到一些很有意思的情报，”马吉尼若有所思地说道，“照大家的看法，热尔旺先生似乎和福特先生有些矛盾。”
法医官想了想，说道：“凭我的经验，那间狭小的实验室停止供氧的话，里面的人只能坚持四个半小时。”
“是的，有一张归我保管。”热尔旺说道，“我记起来了，因为工作的需要，那天我将ID交给了工作人员，他叫马克，实验室的培育器皿需要做观测记录。”
“大约九点半的时候，因为科学船出了些故障，第克里船长出去过一会，还有欧里先生，我去了盥洗室。”威玛的眼睛又看着我。我点点头，说道，“我可以证明。”
“让我来解释一下。”威玛先生的身体蜷在轮椅内，微眯着眼睛，不紧不慢地说道。
“不，不用了。”马教授用手锤了锤背，说道，“犯罪已经结束了。我发觉一个现象，越是设计周密的犯罪，罪犯越是胆小，我丝毫不担心会有什么危险，说实话，把一个罪犯放在我们中间，他可能比你们还要守规矩呢。”
“那是个自以为是的人，别的我就不说了，在洛克病的抗生素问题上，他窃取了别人的成果。”
“这是正常的调查活动，请您谅解。”马吉尼说道，“我只是想问热尔旺先生几个问题，如此而已。”
“我明白了。”马吉尼说道，站了起来，“很感谢您提供的线索。”其他人也站了起来。
“我想，现在我们可以和热尔旺先生聊一聊了。”马吉尼说道。
于是，接下来，马吉尼开始了调查。毫无疑问，这位少校非常精干，稍微一想，就已经有了主意，他没有传唤任何人，而是先叫来了法医官。
忽然，我的心开始剧烈跳起来，脸色有些变了。我突然想起了凯丽小姐，她也有ID卡，而且她和福特的关系肯定不一般。
“那么，有多少人掌握着五级ID卡呢？”
“当然，这是您的案件，不用这么客气。”说着，马教授站了起来。
“我会查的。”马吉尼微微颔首道。
还有两天两夜，科学船将在火星上着陆，原本是带着令人鼓舞的消息，但是，现在却由于一起谋杀案而变得人心惶惶。最担心的人莫过于威玛先生，一早，他就在欧里律师的陪同下，来见马吉尼少校，开门见山的提出了自己的问题。
“要不要我派个宪兵来保护您？”马吉尼问道，眼睛还瞪得很大，似乎还不敢相信。
“例行公事。”马吉尼说道。
“有可能，只能说明他们没有谋害福特先生，不过……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，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？”
“很好。”马吉尼满意地点点头，“那么，如果是窒息死亡，你认为，那间房间的氧气至少可以维持多长时间？”
“等一下，”我问道，“据我所知，福特负责洛克病抗生素的研制，不过是近两年的事情。”
“的确，我对福特先生有一些看法。”一坐下，热尔旺先生就有些激动地说道。
“毫无疑问，的确是的。在这封闭的飞船上，没有人可以离开，我想凶手还在我们中间。”
“好的，谢谢您。”马吉尼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。
“这也是我关心的事情，如果DNA图谱遭到破坏，后果不堪设想。您想让谁来做这个检查呢？”
我摇了摇头。
马吉尼亲自将威玛先生送到门口，这个时候，威玛示意马吉尼有话要说，等到热尔旺走远了，他才开口说道：“马吉尼侦探，我希望您特别慎重对待热尔旺的问题，您知道，福特死后，可以负责抗生素后续工作的人，只有他，威玛企业再也经受不起任何损失了。”原来这才是威玛为什么那么紧张的原因。
“这个……有必要这么清楚吗？”第克里船长皱了皱眉，犹豫着问道。
“哦……对了，您是不是有5级ID卡？”
“好吧。”马教授说道，“目前我们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。”
“你瞧，范围缩小了。”等到法医走后，马吉尼转头对我说道，“要调查犯罪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，从某种意义上说，侦探的工作就是做筛选，过滤掉无用的信息，保留有价值的线索。”
“对了，您知道他们的名字吗？”
“非常确定。”法医官说道。
“情况发生了变化，”威玛先生说道，“沉寂了这么多年后，火星生态圈意外的爆发了洛克病，并且是变种，所有的抗生素都不能有效的对付洛克病。由于其研究价值的升高和目前迫切的需要，威玛企业决定将福特先生调到这个部门，负责新抗生素的研制。”
马吉尼马上站了起来，迎了上去。
“我记起来了，”马吉尼敲着脑袋，突然说道，“您是说那位格兰特先生吗？”
“那次洛克病流行之后，威玛企业开始了对洛克病毒进行病理分析和DNA测序。由于上次洛克病的病状被很快克服，所以外界对威玛企业进行的研究并不太关注，而且威玛企业也很低调，当做常规的病毒研究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我点点头。
“是的，那是一场可怕的事故。”威玛说道，“格兰特不小心感染了洛克病，他的体质对抗生素过敏，医生没有任何办法，只能看着他死去。”
“我不太明白……”我迟疑着说道。
“起码我们确定了时间。”马吉尼说道，“现在我们来确定可疑人员。”
“我希望您能在飞船着陆前把他抓住。”威玛说道，“这个混蛋。”
“您是说，如果有人犯罪的话，那么他一定是在晚上十点半左右动手的？”
“你怎么了？”马吉尼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盯着我。
马吉尼在笔记本上不断记着，最后，过了好一阵子，他才再次抬起头来。
“真是糟糕。”威玛的眉头已经皱在一起，小眼睛眯得几乎看不出来，一副苦恼的样子。“您是否能允许我们的工作人员检查一下福特的电脑，那台电脑是专门用来绘制DNA图谱的，我希望它并没有被破坏。”
“长官，您还记得星际警备队前年发生的一场事故吗？一次演习中，一艘救生船意外的失去了氧气供应，里面的人在救援队到达之前只坚持了四个半小时，恰好，那救生舱和这间实验室大小差不多。”
“我在休息室打牌，”威玛先生说道，“雷风上尉可以做证。”
“我当然知道。”马吉尼点点头，说道。
威玛点点头，露出了一丝沉重的表情。
“好吧，吃午饭的时候叫醒我。”马教授说道，离开了休息室。
“如果需要的话，我随叫随到，”热尔旺说道，“尽管我讨厌这个家伙，但是还不至于谋杀他。”
“最后他把所有的功劳都占为己有，丝毫没有提及格兰特博士在其中做出的贡献。”
“很好。”马吉尼点点头，记了下来，然后抬头看着第克里船长，说道：“谢谢您的帮助，非常感谢，您可以走了。如果还有什么事情的话，我会再找您的。”
“格兰特的死对威玛企业造成的伤害是巨大的，而此后，福特就占据了科学主管的位置。”
“威玛先生，您有什么吩咐吗？”马吉尼客气地问道。
“热尔旺先生……”马吉尼低头看着笔记本，沉思着，自言自语道。过了一会儿，他的助手杜兰上尉匆匆走了进来，朝着马吉尼的耳边说了什么，马吉尼不住在点头。马吉尼吩咐了几句，杜兰又匆匆离开了休息室。
“我那天很早就休息了，在自己的房间看书，一直没有出来，也没有人可以做在场证明。”热尔旺理直气壮地说道。